婚姻形同虛設!奉父母之命成婚「老公頭也不回離家」 她以德報怨照顧夫家「被情敵兒子認作媽」一生不爭不搶
民國時期盛行包辦婚姻,婚事一向由媒人與父母決定,因此也造就了許多讓人無奈的狀況。作為民國第一言情寫手,張恨水一生寫情,卻拋下包辦婚姻離家,決定去尋求自由戀情,然而他的妻子徐文淑以德報怨,一生盡心盡力、不爭不搶,也讓後人得知後相當感動與佩服。
圖 /少年時的張恨水
封建悲劇下的騙婚
1913年秋,一位三十出頭的婦人匆匆走進黃嶺村「老三房」家的客堂,一落座就歡喜地朝女主家揮手,「信蘭嫂子,前幾天你說過的那件事已經辦成了,姑娘祖上出過做官的,現如今家境雖差些,不過她爹也是個教書先生。」
此時的張恨水18歲,剛從蒙藏墾牧學校歸來,張母已經提前為他安排了婚事,一是抱孫心切,二是想以家庭困住兒子整天想外出闖蕩的心。
對於母親的包辦婚姻,張恨水三番四次地反對,但最終與魯迅如出一轍,為了盡孝還是屈服了,前提有一個條件是不接受絕對包辦,希望能親自看一眼。張母答應了這個要求,在媒人的陪同下,張恨水看中了這個長相清秀靈動的未婚妻,但遺憾的是,中途媒婆使了調包計,當揭開蓋頭那一刻,一個嘴唇上翹、鼻樑下塌、身材矮胖的女人映入眼簾,張恨水詫異一驚,憤怒地走出了洞房。
圖/張恨水與原配妻子徐大毛
這就是張恨水的原配妻子徐大毛,一個鄉野村姑,連名字都那麼土氣。
新婚燕爾,張恨水寫下了一段近乎生無可戀的文字:「月圓之夕,清光從桂隙中射上紙窗,家人盡睡,予常滅燈獨坐窗下至深夜。」
在這場包辦婚姻中,張恨水極力地反對,又諷刺地接受,最後氣餒地把希望寄托在女方的容貌上,卻遭到了毀滅性的欺騙,看似成為了悲劇之下最悲慘的受害者,但其實最無辜的是這個目不識丁的小腳女人。她不會知道,丈夫看上的其實是她容貌姣好的妹妹,而不是眉眼木訥的她,更不會知道,明明聽從父母之命出嫁,為何一開始就遭到了丈夫的厭惡。而且與張恨水比起來,她不敢也不懂得表達自己的困惑,她將帶著這些疑問,走完得不到答案的一生。
女人的好年華不是拿來抱怨
初入張家,徐大毛這個名字讓張家人感到簡陋,於是給她起了一個溫文淑雅的名字,叫作徐文淑。而新婚沒幾個月後,張恨水為逃避婚姻痛苦,急不可待地離開北上,一走就是四年,除了春節都不會回家,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,張恨水與徐文淑並未圓房。
徐文淑這個人沒有美貌,沒有才華,也沒有家世,同樣,她也沒有心機,心地善良,性格淳樸,更可貴的是在備受丈夫冷落後,她也不生抱怨,做足做好了賢妻本分。彼時的張恨水正在北漂,前途迷惘未卜,後方的家庭責任與困窘艱難完全拋給了一個小腳女人來承擔。徐文淑不疏不怨地挑起了整個家的大梁,照顧好家裡的小姑子小叔子,深得鄰裡叫好。
即使舊式女性如何沒有文化,都不會失去人性的思考,她們身上往往展現出一種大智若愚的智慧,徐文淑很好地詮釋了人生態度,女人的好年華不是拿來抱怨,愛情無法強求,親情足以經營。
在安徽潛山老家,徐文淑與張家人生活十多年,感情極深,小姑子同情她,開始教她認字寫字,希望能與哥哥交流,婆婆可憐她,多次哀求張恨水善待她。張恨水最終也聽命,回家就盡量與徐文淑待在一起,不久後生下一女,只可惜命運開了個玩笑,她的孩子不幸沒了。
圖/中年時的張恨水
與情敵最快樂的10年
1926年,徐文淑迎來了人生第二個分水嶺。張恨水寫作事業達到頂峰,稿費豐厚,用4000元人民幣在北平買下了大宅,將一家人全部接到了北平安家。
從只能在春節團聚時凝望丈夫的背影,再到切切實實地相聚在一起,對於徐文淑來說,她心裡一定僥倖過有希望改善與丈夫之間的冷漠關係。然而遺憾的是,搬入新家的第一眼,她就看見了情敵,還有情敵的女兒。
早在1924年的時候,張恨水就在未打招呼的情況下娶了第二任妻子胡秋霞,並育有一女大寶。
胡秋霞原名招弟,身世比較凄慘,幼年時被人從重慶拐賣到上海當丫鬟,因無法忍受主家的打罵,伺機逃了出來,在習藝所遇到張恨水,於是張恨水替她改名胡秋霞,取自王勃名句「落霞與孤鶩齊飛,秋水共長天一色。」兩人於同一年結婚,那年胡秋霞17歲。
如此晴天霹靂的消息,對於任何一個女人都是莫大的挑釁,而對於拙於言辭的徐文淑來說,除了出奇的平靜,她還表現出了不一樣的親切。除了一如既往地恪守本分打理家庭外,她並未與胡秋霞發生過任何衝突,生活上就如同親姐妹一樣,這樣的心態,不知說她性格好,還或者是一種無力的悲哀。包括在1928年,胡秋霞早產,生下兒子張曉水是不會哭的,無兒無女的徐文淑不但沒有嫉妒說風涼話,還第一個跑去將張曉水摟進懷裡,用體溫溫暖著這個冰冷的生命,直到張曉水哭出了第一聲。張曉水晚年就常念叨:「我的命是大媽救的。」
圖/張恨水與友人
相比在安徽老家的平靜安好,其實在北平的日子更加充實,或者苦中有甜。
初到北平時,徐文淑再喪一子。而那次懷孕,同樣是婆婆替她求情,希望張恨水能給她留個孩子,讓她老了有個伴。隨著痛失一子一女後,張恨水應母親要求完成了結婚、生女、生子的任務,也就不會再理徐文淑,這是徐文淑在北平凄涼的地方。但幸運的是,徐文淑也收穫了一份彌足珍貴的親情,她的善良打動了胡秋霞,胡秋霞願意把一個孩子交給徐文淑帶,而當初出生不會哭泣的張曉水,就是徐文淑一手帶大的。
在北平待了十年,徐文淑就照顧了胡秋霞的孩子們十年,孩子們帶給她的快樂與滿足,彌補了無愛婚姻的荒涼孤寂,這應該是徐文淑人生最為幸福的時光。
圖 | 張恨水與家人合影,第二排左一為張恨水,左二為胡秋霞
一人的晚年
1935年全面抗戰打響前夕,張恨水把一家人送回了安徽老家,自己與第三任妻子周南(原名周淑雲,張恨水易名)身處異地,後來胡秋霞返回北平,老家就只剩下徐文淑一人守著年邁的婆婆。張恨水敬重徐文淑對張家的付出,開始每月準時寄錢,在生活費上張恨水從不吝嗇,多年來只多不少。徐文淑手上的錢越存越多,就乾脆拿來買了許多田地。
圖/張恨水與妻子周南、張二水合影
1950年徐文淑因為置辦了許多土地惹了麻煩,被當成了地主批鬥,只好一人逃回了安慶避難。期間張恨水依然會堅持給徐文淑寄生活費,但張恨水也不是一直都這麼有錢,真實的情況是,越到後面,張恨水的經濟狀況越跌宕。
1948年的時候,張恨水存在銀行的金條被銀行經理全部捲走逃往台灣,家境狀況一度要靠變賣首飾和房子來維持。後來到了建國初期「山雨欲來風滿樓」,種種原因又使張恨水有過一段時期非常吃力,只依賴國家「特別給」的薪資來維持生活。但無論境況如何,他始終沒有斷過徐文淑生活費,這一點跟魯迅的原配朱安比起來,徐文淑一生也算是不愁吃不愁穿。
只是在安慶的日子,徐文淑似乎已經不是活在人間的人,畢竟活在人之間才叫人間,但她卻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。
那時的徐文淑已年過五旬,婆婆也走了,小叔子小姑子都已成家,曉水也已經長大,沒有人再需要她照顧,她在這個大家庭中已經失去了作用。晚年獨自一人,每天只靠吃齋念佛打發日子,不時就給曉水寄信碎念幾句,幾乎已經找不到了生命的意義。
圖 /伏案創作中的張恨水
1958年,徐文淑最後一次上街給曉水寄信,但這次信沒寄出去她就倒在了路上,路人把她送去醫院搶救,遺憾已無力回天。臨走前,徐文淑將兩枚金戒指托贈,分別送給胡秋霞和周南,希望可以成為姐妹,在這一點上,很多人曾認真地懷疑過徐文淑是否過於天真,但仔細想想,這其中隱藏的為人處世之道非常深奧,不足夠單純或許領悟不到。
聽聞徐文淑已走的訊息,張恨水因要陪伴周南做手術,無法分身,偌大的張家,也就只有張曉水一人日夜兼程地趕了回去為徐文淑送終。1989年,張曉水又為徐文淑立了一塊新墓碑,碑上刻有「張母徐老孺人文淑之墓」,後人的名字處落著「男曉水」。
圖/張恨水與周南
婚姻其實也不是人生必須的,真正維繫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的,是一種超乎血緣關係的思維,你對我好,我就對你好,但首先要有一個人最先捨得付出,就如徐文淑一樣,能與沒有血緣關係的張曉水經營出母子親情,一定是最先拼盡了仁慈,傾盡了善良。
參考來源:今日頭條